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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阿爹没有进京。如果太子长宫墨没有身患重病。如果我不知道阿爹真正的死因。或许。我跟长宫湛会执子之手,一生顺遂。然而,世间没有如果。1 及笄之愿我及笄那日,清风徐徐,皓月当空。太子和我如往常般坐在东宫的桂花树下,品茗赏月,抚琴博弈。岁月静好,落子过半。突然。太子十分认真的问我。「素素今日及笄,可有什么愿望?孤一定帮你实现。」我脱口疑问「真的吗?」看着太子融融如月的笑意,我知他从不打诳语。我犹豫了半天。攒尽了毕生的勇气和全身的力气,低头含羞,声如蝇蚊。「我想嫁给北安王的世子。」说完双颊绯红,耳尖发热,跟做了贼似的,心扑通扑通乱跳,把头埋在胸口。桂花树下,良久无声,偶有桂花飘落,一阵芬芳。当我猛然抬头,才发现太子正愣愣的看着我,眼底莹莹,似有泪光。四目相对,他一脸囧相,双手慌忙转动轮椅,回了寝殿。月光洒在院中,把他和轮椅的影子拉的很长,很孤单。我莫名失落,一阵心酸,愣在原地。直到太子快要消失在黑暗中,他沙哑着嗓子留了句。「我知道了。」当我回神,才发现夜已深。2公主之路太子没有食言,他让皇后娘娘收我为义女,封了公主,皇上亲自赐婚。北安王爷的封地在清江府,为了我能不离京远嫁,太子打破了王爷和世子无召不得进京的祖制。长宫湛离开封地,进京任职。世子府就修在皇宫边上。婚礼的规格,是按照嫡亲公主的最高待遇。太子尽其所能,给了我最大的体面和最尊贵的身份。然而。总有嘴贱心恶者,嫉妒也好,心怀叵测也罢,总说些不堪入耳的肮脏言语。「只不过是一个乡野医女,抱上太子爷这个大腿,竟得了这破天富贵。」「你懂什么?太子爷的大腿,是人家夜夜亲手洗,夜夜亲手按的。」「也对,再往上按点,可不能是太子爷的……」「哈哈哈……」3洞房惊变洞房花烛夜。我手持桃花团扇,紧张到喘不上气来,极尽窒息,手心额头,皆是密密麻麻的细汗。三年啦!我的少年郎,我终于如约而至,终于成了你的新娘。往后余生,随你喜乐,随你哀愁,随你看遍落日繁花。我天真的认为,他亦会如我这般,甚至更甚。然而。终是我错了,错的离谱。长宫湛喝了许多酒,一身酒气,携着深秋的寒风进了洞房。粗鲁的扯下盖头,阴着腥红的双眸,如恶狼般,扑上来就撕扯我的嫁衣。我吓坏了,挣扎中拔下头上的金簪,扎了他。他吃痛后,把我压在身下,曾经的温润如玉,此刻面目狰狞。他恶狠狠的盯着我,眼中冒火,恨意滔天,似要将我生吞活剥了。「你装什么清高?太子玩腻的破烂货,硬塞给我,当我是什么?」说罢。他抓住我的嫁衣,把我重重摔在地上。我被摔的骨头散了架,尚未反应过来,一双大手便死死掐住了我的喉咙。我即将窒息而亡,死亡的恐惧已经漫布全身,却没有任何反抗。临死之际,我瞪看着他。许是那眼神太过无辜,太过幽怨,太过恐惧。他终愤怒地松开了手,尤不解恨的瞥了我一眼。那一眼,着实可怕,仿若厉鬼恶魔索人魂魄。砰的一声。他的双手狠狠地砸在了我耳边的青石板上。青石板一下子四分五裂。殷红腥甜的鲜血也跟着流了下来,顺着裂缝,没入地下。他那么用力,一定伤到了手骨,喜欢舞刀弄剑的手,怎能如此不爱惜?我挣扎着坐起身来,双手放在胸口,不停咳嗽,咳出血来。我问他「为什么?」他笑了。笑的疯癫。笑的痛心。「因为你是水性杨花的贱女人,因为三年前你就该死了。」我哑然,不明所以。正欲开口求解,他却甩门而去。不知何时,廊下起风落雨了。冰凉的夜风带着雨滴,趁机钻进屋内,扑灭了两只硕大的红烛。屋里漆黑一片,双手抱膝坐在地上,那些不好的回忆接踵而至。4 青梅竹马我是个孤儿。在天下大疫那年,也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秋夜,爹娘死在了我身边。我不满三岁,尚不知死为何物。只知任我再怎么呼喊,摇晃爹娘,他们终没有再应我一声。那年的雨水好像特别多,我不知在爹娘的尸体边待了多少个日夜。直到阿爹路过,无意中救了我。他见我和他死去的女儿有几分相像,便收养了我。阿爹是个江湖游医。从此我便跟着阿爹四海为家,漂泊天涯。阿爹虽然整日酗酒,但对我很好,他把对亲生女儿的爱意,全都转嫁到了我身上。如今想想。那应该是我一生中唯一没有苦难的日子。有一日。我们来到了清江府。阿爹给北安王妃医好了病,他为了我不再受飘零之苦,便在王府做了府医。在这里,我认识了大我两岁的世子长宫湛。我俩年纪相仿,从玩伴到少年,心底的情愫也慢慢铺展开来。少女的欢喜总那么一览无余,虽极力隐藏,可那弯弯的眉眼,绯红的双颊,娇羞的表情,便暴露了一切。少年亦是如此,只是碍于年少的羞涩,心照不宣罢了。我十二岁那年。阿爹要进京给太子瞧病,我不愿离开,劝阿爹留下。阿爹抚摸着我的秀发,父爱深沉。「阿爹必须去。」「为什么呀?我们在这挺好的。」「傻丫头,阿爹如果医好了太子,等素素及笄时,才能求皇上把素素赐婚给世子呀!」被戳中心事,我羞的低头,可眼角泪珠,无声滚落。原来,阿爹是为了我,而我却误以为,阿爹是馋京城的桂花酒了。满心自责,直至终生。即便亲生父母,爱之如此,也足够了。少女天真。以为两情相悦便能朝朝暮暮。却忘了,世间讲究门当户对,才子佳人。一个金尊玉贵的世子,一个贫贱无福的孤儿。北安王爷和王妃焉能同意。临行前,世子拉着我的手,几乎是哀求的语气。「你留在这等你阿爹回来,可好?」我摇摇头。「阿爹岁数大了,经常酗酒,身边没个人怎么能行?」那可是救我性命,养我长大,为我将来,才进京的亲阿爹啊!即便情深难舍,我也绝不会离开阿爹。「等阿爹医好了太子,我马上回来找你。」「那你一定啊!我是世子,不能离开封地,否则我一定陪你去。」「我知道,阿爹说,多则三个月,我们就回来。」青梅竹马的两人,在黄昏的霞光中,做了约定,击了掌,盖了戳。只可惜。约定的三个月,变成了漫长的三年。三年后,物是人非,曾经至诚至善的少年郎变了。5阿爹之死世事难料,难料世事。阿爹没能医好太子,却丢了性命。他替别人解了一辈子的毒,却解不了自己中的毒。那也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秋夜里,阿爹死在了我的怀里。临终前,阿爹让我马上离开皇宫,更不要回清江府,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。抱着冰冷的尸体,听着屋外瑟瑟的风雨声,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,就那么静静的呆坐着。太子命人帮我葬了阿爹。我向他辞行时,他犯病了,一屋子的太医,连连摇头请罪。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模样,看着皇后娘娘跪天跪地,哭的几欲晕厥,我心软了。他只比我大了三岁,不该受这样的折磨,不该早早死去。我依照阿爹教我的方子,煎了药,希望能暂时缓解他的疼痛。没想到,这一煎,就煎了整整三年。阿爹的遗言,也让我抛之脑后。如果当时知道,以后要经历那么多的恩怨纠葛,悲欢离合,我真应该听阿爹的话,一走了之。可惜,天意弄人,终归晚矣。6婚后冷战婚后第二日,我跟世子回宫谢恩。出了世子府的大门,他对我很好,眉眼含笑,彬彬有礼。甚至有那么一刹那,让我觉得,他还是那个满眼是我的少年郎。直到回了世子府,他的脸瞬间阴了下来,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,语气冷的能结成冰。「在外面,我跟你不过是逢场作戏,回了府,最好别让我看见你,否则,我不敢保证是否会杀了你。」杀了我吗?我究竟犯了何等弥天大罪?他竟如此恨我。难道只是我跟太子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吗?他欲大步离开,我挡在了他的前面,总要为自己辩解一下。「我跟太子只是医患关系,偶有肌肤相触,只为医病,绝不杂念。」「是吗?三年来,没耳鬓厮磨吗?没同床共枕吗?」世子满口污秽。我突然间觉得,解释再多,亦是苍白无力。我长叹了口气。「我从没忘了我们的约定啊!这婚还是我向太子求来的。」我本想让他知道,我虽然失约,却从未食言。谁知他却炸了毛,像一只发狂的野兽,阴鸷的可怕。他朝我一步步逼近,我退无可退,被逼到墙角。他双手死死捏住我纤弱的肩头,力大无穷。双肩的骨头呵呵作响,仿佛要碎了似的疼痛。我痛的叫出声来。「疼,放开我。」他眸中却没有一丝怜惜,反而是痛快,咬牙一字一字狠声道。「谁让你求他?贱货。」腊月天寒,人心更寒。我虽非真正的尊贵公主,我虽只是无依无靠的世间孤女。但我亦有我的矜持和高贵,底线和尊严。「世子言重了,我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姑娘,贱人这个头衔担不起,也担不动。对世子,我上可对天,下可对地,无愧于心,无三心二意,无见异思迁。」对太子,我无非分之想,无逾矩之举,只君子之交,只情淡如水。」世子不能这样对我,不能随意打骂,随意践踏,随意羞辱。即便是尊贵无双的世子,是相守一生的夫君,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。都不能。我的一往情深,全当一厢情愿。我的心心念念,全当抛在风中。我的一片真心,全当喂了狗。」许是我的言辞太过激烈,世子愣住了,眸中满是不可置信。曾经那个沉稳恬静,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天真女孩,居然也伶牙俐齿,咄咄逼人了。7阴谋揭晓后来。因世子大婚的缘故,北安王爷需进京谢恩。再见北安王爷时,我才知道,北安王妃三年前就死了。而今站在王爷身边的,是另一个女人。她很普通,甚至有些诡异。一双木纳中透着阴毒的眼睛,看的我莫名心悸,隐隐不安。月光浸榻。我辗转难眠,回想世子前后判若两人的变化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?起身去了世子居住的书房,想要问清王妃的死因。夜染泼墨,犬吠不闻。我步履轻盈,未到书房门口,便听里面不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,随风入耳,隐隐约约。是王爷和世子的声音,透过皎白的窗纸,看出父子两人情绪都很激动。再走近些。「父王,素素是无辜的,她是个局外人,你饶她一命吧!」「妇人之仁,她早就该死了!她害死你母妃,她医活了太子,葬送我们父子的千秋霸业,死一万次也不足惜。」我浑身一颤,差点叫出声来。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!我害死了王妃吗?何时?何地?为何?我头顶一直戴着害死王妃的帽子,还顶了整整三年,而我居然一无所知。冤枉至此,实乃人间六月雪。我医救太子,乃医德仁心。怎么就挡了你们父子的千秋大业?难道?难道北安王爷想要谋逆。想要篡位。想要当皇帝?我双腿发软,险些栽倒,强行扶住廊下的圆柱。风声呜咽,似有悲鸣。「父王,杀她,必会惊动太子,她现在是太子眼皮子上的人,打草惊蛇,怕前功尽弃,更怕后患无穷」少年郎!我曾以为你何等光明磊落。竟不知你如此龌龊。「不杀她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,当年我费尽心机,才让太子患了不治之症,只要太子一死,我那个病歪歪的皇兄还能撑几年?到时我揭竿而起,皇位非我莫属, 千谋万虑,却被他的阿爹和她尽数破坏,他们都该死。」「父王,这关素素和他阿爹何事?」「 哼! 当年她不知廉耻勾引你,想飞上枝头, 我将计就计, 哄骗她阿爹进京, 以给太子治病为名,暗中下毒,毒死太子。最好连皇兄一块毒死,事成后,我便答应你们的婚事。」夜风乍起,吹落一地枯叶。我弯弯嘴角,苦笑了。王爷啊!你太看轻我的阿爹了。我阿爹早知你 是无常小人,不可信。你将计就计,他便 顺水推舟,借你的手进了宫,只愿能医好太子,求皇上赐婚。屋里的烛 火影影绰绰, 张牙舞爪间,如恶魔般不断吞噬二人的影子。父子二人的声音越来越低。我 死死捂着嘴,生怕哭出声来,拖着双腿,跪着往前 挪了挪。屋里的肮脏阴谋,似乎远不止这些。「 父王已经毒死了他的阿爹,放素素一条生路吧! 她只是个弱女子, 我把她送回清江府,囚禁终生,以偿父王。」风紧了。吹打在廊下,让人睁不开眼。我 如坠冰窟,完全瘫坐在地上,咬破手心的肉, 喉间尽是腥甜。我恨啊!我 怒啊!我的阿爹,原来 是被你们父子毒死的。他只是个游医。只是个 古稀老人。只是为给收养的女儿 求个姻缘。他虽不良善。但不害人,不伤人,相反会医人,会救人。你们不该毒死他,不该拉他入局。不该让他成为你们千秋霸业的 牺牲品。真的不该。于你们而言,他 只是枚棋子,生死无关紧要。而对于我, 他是我的亲人。是我的阿爹。是这个世上,唯一在乎我喜怒哀乐的人。却被你们父子害死了。杀父之仇,不共戴天。当狂风再度袭来,我 强撑着身子站起, 憋着一口杀人的戾气,默默离开。掌中的血,印在漆黑的檐柱上,十分刺目。我用衣袖一点点抺去,抺的干干净净。我 不能被发现,更不能死,至少是现在。8孤峰祭父初冬落雪,雪落无声。阿爹埋在城外的孤峰山上,我突然想去看看他。每年的祭拜,都是太子让侍卫抬着自己,陪我上山。今年秋天,我去祭拜时,还兴奋的偷偷告诉他。「素素要成亲了,是和你也中意的世子长宫湛。」当时无故刮起了一阵狂风,吹灭了坟前的三柱香火。我以为那是阿爹替我高兴, 终于得偿所愿了。如今想来, 那应该是愤怒,是责怪。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,要改口叫杀害他的人为爹爹。他怎能安息于地下。他没从棺材板里跳出来,拉我进去,已属仁慈。我在街头买 了阿爹最爱喝的桂花酒,一道尖尖的声音突然传来。「素素姑娘, 这是要去哪儿啊?」我转身, 隔着梨花流苏斗篷,我认出那人是皇亲潘石, 太后的亲外甥。这登徒浪子曾在宫中欲调戏我,被太子打残了下半身。我没搭理他, 买完酒,乘着马车踏雪离去。荒山遍野,哀草连天, 山上已经盖了薄薄的一层雪。用袖子拂去草上落雪,坐在阿爹坟墓的旁边,双手托腮。我尽情诉说我的委屈,我的不解,我的 报仇计划。说到伤心处, 陪阿爹喝上两口。火辣辣的酒, 呛出两行清泪,头也晕乎乎的, 两眼一黑,睡在了坟头上。迷迷糊糊中,我做起了噩梦。梦见 大疫中死去的亲生爹娘,我努力想看清他们的样子,却越追越远。梦见被我莫名害死的王妃,她脸色黑青, 嘴角渗血,说她死不瞑目,魂魄游荡,不愿去阴曹地府转轮回。梦见了阿爹,他让我放下执念,趁早抽身, 如他那般云游天下,四处行医。噩梦中,我不停的抽泣。风雪吹过,吹乱 鬓角的秀发,我整个身子埋在雪中。我还梦见了王爷和新王妃。他们 恨毒了似的看着我,手中各 持一把长剑,齐齐向我头顶砍下。我啊的一声大叫,吓醒过来,虽身处风雪,却 惊出了一身冷汗, 浸透衣袂。好半天才回过神来,发现天早黑了, 白雪皑皑,方映亮了这一方天地。9 山中遇险我告别阿爹, 一脚深,一脚浅的走至半山腰。一群黑衣大汉 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,将我团团围住。我惊的倒吸了好几口凉气。此时, 天寒地冻,鸟兽不出,这群人守在这, 怕是我上山前就盯上了,一直在 这守株待兔。难道是王爷和世子 派来的杀手?还是 土匪流寇,劫财劫色?若说我不害怕,那是 骗人的鬼话。我强装镇定。「你们是谁?要干什么?为什么 要拦住我? 」「嘿嘿……,素素姑娘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。」潘石一脸淫笑,从黑衣大汉背后走出。我没想到潘石居然这么胆大妄为,我 如今好歹也顶个公主的头衔,外加世子妃的身份。他敢动我分毫,他疯了不成。「潘石,你想清楚了,你动了我,会有什么下场?」潘石 瞬间收了笑意,推开一个壮汉, 几乎是窜到我面前, 目眦欲裂。「你不就是一个陪太子睡觉,才上位的小贱人吗?当初,我就跟你说了几句戏言,太子竟生生打残了我,让我断子绝孙, 我今夜就要报仇。」「你敢,太子会要了你的命。」说这话时, 我才意识到,太子好像成了我在这个世上的依靠。「兄弟们,都 排好了队, 这娘们伺候过太子和世子,也让她伺候伺候你们。」见势不妙。我迅速拔下鬓间的 凤头钗,抵在喉咙处。只要他们敢动,我就自尽以保清白。潘石和一群黑衣大汉狂笑不止。「小娘们还挺辣, 你尽管扎,扎死了, 老子们骑上去照样美滋滋。」此刻。我方知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的绝望。能护我周全的人,一个躺在身后的山峰上,一个坐在东宫的轮椅上。需护我周全的人,更不知身在何处?看着一群 淫徒 摩拳擦掌,蠢蠢欲动。为保死后清白,我欲用凤头钗划烂自己的脸, 戳瞎自己的眼,弄的血流成河,让淫徒们看我尸身 惨不忍睹,没了欲望。10 太子救美「啊!啊……」随着一声声惨叫,一个个黑衣大汉倒地而亡。我 尚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,太子已经 坐在了我的面前,身后 一群铠甲侍卫。风雪骤停,一切安好。他如同拨开层层云雾的暖阳, 万丈光芒,照的我 劫后余生, 喜极而泣。我双腿一软,就要栽倒。太子顺势一拦,我落入了他的怀里。四目相对,他轻轻一笑。那一笑。似乎太过温暖和疼惜,我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,依在他怀里,不愿起身。在那怀里,仿若世间万事,千难万险,只要他在,都云淡风轻。我是这世上唯一见过太子笑容的人。他很 阴沉,很狠戾,很冷酷,甚至杀人不眨眼。哪怕比起北安王务的狠辣,也有过之而无不及。满腹经纶,能言善辩的文臣见了他唯唯诺诺,跨马天下,统领千军的将军见了他弯腰曲背。身份尊贵,贵无可贵的皇亲宗室见了他敬若神明。他的一个眼神,能让整个皇宫 人人自危, 能让整个天下 地动山摇。唯独他见了我,会笑。笑的烂灿如阳, 英气逼人。站在那万人之巅,他遭受了太多的算计和阴谋,他的双腿, 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嘛?鄱石没有被当场杀死,而是关进了牢房, 牢房的钥匙融成铁水,注进了锁孔里。11 断指之痛「你们在干什么?」马蹄声还在很远处,质问的怒火声却已传来。世子策马而来。他看到太子坐在轮椅上,正抱着他新娶的娘子。他下了马,没向太子行礼, 直接一把拽住我, 因用力过猛,我从太子怀里,直接摔到了地上。那一刻,我的心如同这地上的雪,再无颜色。太子抽出轮椅中隐藏的软剑,不动声色,一剑刺了过去, 直冲要害。世子闪躲不及,只能抬手去挡。啊的一声,两根血淋淋的手指,瞬间落在了雪地里,雪中开出朵朵梅花。我一声惊 呼,看着两人,不知是替世子包扎伤口?还是劝太子收了长剑?断指的疼痛,让世子冷静下来。他俯身跪地,顾不上血流不止的手指,卑微的向太子请罪。太子置若罔闻, 推动轮椅,到我跟前,轻声问「摔疼了吗?」我呆愣片刻,看着跪在雪地的世子,不知如何作答。太子 眸中晦暗不明,一声长叹,似不愿让我左右为难。「 素素 是母后的义女, 父皇亲封的公主,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对她动粗,断你两根手指,长长记性。」世子 叩谢。转身我便看到了他眸中的隐忍和狠戾。断指的右手,以后再也握不住长剑,舞不了弯刀了。我后来想想, 太子的这一剑,未免太过狠辣,把尚有一丝良知的世子, 彻底推向了仇恨的深渊。而这一切的根源, 皆因我而起,因我而落。我离开世子府,半夜未归, 轮椅上的太子寻来了, 视我为杀母仇人的世子寻来了。这是幸?还是不 幸?我亦不辨。12毒药之谜太子让我跟他回东宫,他说我是公主,东宫是我娘家,我随时可以回宫。可我没有答应,我不能离开世子府,阿爹的仇还没报,北安王的夺帝阴谋,还没破灭。我虽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。可是。阿爹教过我医救人,也教过我毒死人。世子把我抱上了马背,我们两人同乘一匹马。他勒住马头,把我勒在怀里,那股朝阳初升般的气息,恍若幼时。马蹄声声, 渐行渐远,我回眸望去, 天涯陌路,孤峰耸天。太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,直到成了一个小白点。他一直呆在原地未走, 任凭五更的寒意, 席卷他的身体。他那双腿,已经有了起色, 怎能如此不爱惜?难道想一辈子坐在轮椅上?马背上,我问世子。「 如若你放开 缰绳,任由马儿前行, 马儿把我们带到哪儿?我们就去哪,可好?」世子不言。岔路口时,我看见断指的右手松了缰绳,随后又紧紧勒住。千秋大业,皇位王权, 对他而言,真的那么重要吗?后来我时常后悔。如果当时我说的再深情一点,或者我乞求他一次, 结局也许会有所不同。可后悔药,世间没有。接下来的数日。世子对我大有转变, 陪我用膳,说些暖心之言,甚至还回忆在清江府的日子,我不知他意欲何为?是为了先哄住我,怕我向太子告状,再断两指?还是。他知晓了北安王毒死了我的阿爹,两两相抵,他心里平衡了。而我却不能。王妃的死, 与我何干?况且。他们父子还计划着将我杀害了或囚禁起来, 只是现在碍于太子,认为时机不成熟罢了。身边的丫鬟近来一直 在我身边抱怨。「不知新来的王妃 整天熬的什么药? 经过她的门口,难闻死了。」我听的一愣。「王妃病了?」「 她哪里像生病?整天 神神秘秘的,都是她自己抓的药。」我疑惑。我让丫鬟偷偷捡来了她倒掉的 药渣。我查验一番,心头大震。她不是在熬药,而是在研制毒药,一种无色无味,银针测不出的致命毒药。三年前,太子 用的就是这种毒,太医查不出来是何毒,只能称太子是患了病。我阿爹诊出来了, 却被北安王爷毒死了。当时,我医术尚浅, 倾尽全力,也只救了太子性命,却落下了双腿残疾的病症。如今, 重制这种毒药。这毒药,是给我的?太子的?还是皇上皇后的?13新王妃毒我该去给新王妃请安了。先前世子说她不配喝我们敬的茶,种种原由,可想而知,所以我一直没有单独见过她。趁着王爷和世子都出了府,我去了她住的院子。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,既无王妃的端庄尊贵,亦无八面玲珑的客套虚伪。对人很冷淡,除了漠然坐着, 偶尔还会自言自语默念几句。她好像是个怪人。我 更奇怪了。以王爷的身份眼光, 相貌品味,新王妃 不应该是年轻貌美, 如花似玉吗?难道王爷跟世间的男子不一样?怪。一切都透着怪异。我偷偷描了她的 画像, 虽然我画艺不精,不能传神点睛,但总算有鼻子有眼。能给太子下药, 必定是太子身边的人, 我 让人把画像带给太子,看太子是否认得此人?很快,公公 带着圣旨而来。「 太子的旧 疾犯了, 还得劳烦世子妃进宫一趟。」世子虽诸多不满,但 公然抗旨,他还不敢。我 如今无暇顾及他的感受,立马随公公进了宫。太子很吃惊, 见了我, 就急不可耐的问。「 她早就死了,你在哪见到她?」「太子认识她?她是谁?」「她是我的 乳娘,三年前得了急病,死的 极其突然。」我 坐下身来,微微颤抖, 深感震惊。不得不佩服,北安王爷的这局棋,布的真大,真远。为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。他 老谋深算。他处心积虑。他呕心沥血。他殚精竭虑。他无所不用其极。论文韬武略,论智谋心机, 他的确比当今皇上要高出许多。也难怪他 如此不服气。「 你怎么会见到她?」太子见我沉默,又问了一遍。「她现在是北安王爷的新王妃。」「这,……这……」太子 愕然。「 三年前,你中的毒,应该也是她下的, 你中毒后,她以假死脱身,逃回了江清府。」太子何等聪明?种种奸计,一想即通。他一掌拍在轮椅的扶手上,扶手瞬间断为两截。「北安王叔,你好心机啊!」我深叹了口气, 摸着胸口, 也是满腹委屈。「 他何止害了你,那女人逃回清江府后, 王妃就死了,死因还算在了我的头上。」「……」太子听的义愤填膺,我却从他眸中,品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。14同归于尽阿爹教我用毒时, 曾苦口婆心,谆谆教诲了我半晌。不能 用毒害人,不 能滥杀无辜,不能恃强凌弱。我一直都谨记于心。可是,阿爹。北安王爷和新王妃是好人吗?是无辜的吗?是弱者吗?不是。肯定不是。所以,女儿能用你教我的毒技,来为你讨回公道吗?我 替阿爹答了句。「可以。」我 换上丫鬟的服饰,趁王爷出府,新王妃外出抓药, 神不知鬼不觉溜进了他们的屋里。既然你制作的毒药无色无味,不能被人察觉。那么,我 把它偷下在你的茶水里,如何?夜色沉沉, 不知从哪儿飞来了几只灰鸟,落在世子府的房檐上,呱呱叫个不停,跟死了妻儿亲娘似的。果然。事情如我所预料的那样。新王妃中毒了。我假意去书房跟世子借书, 碰巧遇见前来禀报的下人, 理所当然的跟着世子去探望我的王妃婆婆。刚 进屋,就听见了激烈的争吵。新王妃中毒后, 本就阴森恐怖的脸,更 扭曲的瘆人, 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,显然是阎王爷在向她招手。我站在世子身后,自我安慰:我无愧于心, 她死后敢变成厉鬼来找我,我阿爹也不会答应。「王爷, 我对你忠心耿耿,替你杀了多少人, 昧了多少良心?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?」北安王爷一脸震惊和无辜。「我没有啊!你要相信我。」「 毒药藏在哪里?除了我,只有你知道, 放毒药的盒子, 钥匙也在你手里。你说,不是 你,那是谁?」「我……」此时,北安王爷百口莫辩。我 暗中长舒一口气, 冤枉二字,王爷你不是玩的炉火纯青吗?这会轮到自己, 体会其中滋味,可曾有一丝忏悔。新王妃见世子也在,她仰天长笑。笑的 凄惨,笑的疯颠。「你不仁,休怪我不义,当年 你让我给太子下毒,答应事成后纳我为侧妃。我昧着良心做了,你却反悔了,你又让我毒死先王妃,我也做了。今天, 终于轮到我了,下一个会是谁?是你的儿子吗?」终于,我终于等到了我想听的话,我望向世子,有种 沉冤得雪的释然。北安王爷 的恶行,在世子面前被揭的一干二净, 他恼羞成怒。「你这个疯女人, 胡言乱语。」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,新王妃铁了心要拉着王爷 共赴黄泉。「 你 敢用你的千秋大业起誓, 你没有让我害死先王妃。没有让我把那丫头送给王妃的香囊,偷偷调了包。你敢吗?」面对 北安王爷的沉默,世子红着眼眶,眸中透露着绝望和仇恨。「父王, 你为何要杀母妃?」北安王爷见秘密不保,面对质问,索性也豁出去了。「 谁阻碍我的千秋霸业,谁就得死,你母妃知道我派人毒杀太子,要去阻拦,她自然不能活了。」灯如黄豆, 影影绰绰,映得屋内每个人都狰狞可怕。世子一个趔趄,差点摔倒,我从后面扶住他。他 发疯似的摔 砸 屋里的东西,直至筋疲力尽,瘫坐在地上,目光呆滞,如同痴傻。若是别人害了他的母妃, 天涯海角,手刃仇人, 义不容辞。哪怕是我这个 青梅竹马的意中人。而现在, 是他一向敬重敬畏的父王, 居然杀了自己的母妃。天下之大,怪事很多,为什么偏偏就发生在他身上?他 该怎么办?仰天长问,天不语。伏地相询,地无声。突然。新王妃 一跃而起,似乎拼尽了垂死之力,扑倒在王爷身上。王爷 猝不及防,应声倒地。新王妃血红的双唇狠狠印在了王爷的唇上。「王爷,我们不能同生,却能同死。」闭目前,她 望向苍穹,笑 靥如花。为情所困的女子,曾经也是天真浪漫。只是所遇非良人,终害了一生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她拉上了心爱的王爷。她嘴角吐出的黑血,是带毒的,能毒死人的。当王爷发现自己中毒时,将 命不久矣时。他愤怒的抽出腰间的长剑,对着新王妃的尸体又砍又刺。直到 一代奸雄,毒发身亡。我本想弱弱问一句。「 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我送给王妃的香囊?」只可惜, 还没来得及问,便没了机会。不问也罢,反正她们冤枉了我三年,我送他们一副毒药,也算扯平了。我看着地上两具冰冷的尸体,看着跪地痛哭 哀嚎的世子,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儿?我只那么静静的站着, 无限酸楚涌上心头,不知是为他?还是为自己?哭吧!吼吧!除了这样,他还能干什么?我的一石二鸟很成功,替阿爹报了仇,替太子除了心腹大患。却独独害了世子。世子只是误会我,疏离我,却从没害过我和我阿爹,包括太子。比起我,世子还是 我初识的那个少年郎。而我,变坏了,心也变硬了。新王妃喝下的毒药,是我配制的。她的毒药, 依旧好端端的锁在锦盒里,不知藏在什么地方?15囚禁清江世子带着王爷的尸体回清江府安葬,我身为世子妃,必然要 披孝送灵。我回了清江府,又见到了那一方小院。一别三年,恍如隔世。阿爹死了,王妃死了,王爷死了,而 我的少年郎 此时生不如死。似乎只有我,幸运的活着。世子 没让王爷跟王妃合葬,他们的坟地, 离得很远很远。葬完王爷,我本欲回京,却不想, 被世子囚禁在了小院中。他说过的话,成真了。严寒的冬天 就要走了,屋檐上 冰雪消融的滴答声,吵的我晚上总睡不好。世子经常来看我, 我们相顾无言,唯有沉默。偶尔的几句闲聊, 是那样的客套和虚伪。在这方小院中。我们曾经并肩迎风雪,执手送春归。我曾经骑在他的背上, 芳心暗许, 至死不渝。我曾经 趴在他的肩头, 看着满天霞光,约下誓言。只是物还在,房未倒,霞光依旧,人却 今时不同往日。他父王毒死了我阿爹,我暗中毒死了他的父王。心中的芥蒂如一道鸿沟,再也回不去了。太子 见我迟迟不归,一道道圣旨发往清江府。世子置若罔闻,把盖着玉玺金印的圣旨,当着我的面,烧了个净光。我问他为什么?他说「素素是属于他的,属于清江府的。」我无言以对,知多说无用,只好宛然一笑,泰然处之。16兵临城下世子公然违抗圣旨,彻底激怒了太子。太子 亲自领兵十万, 兵临清江府城下。世子没有慌, 北安王爷处心积虑十几年的布局和谋划,让世子信心满满。兵戎相见,不知死伤了多少人,只知清江府的天空,总弥漫着 阴沉沉的乌云。外面杀翻了天,我 在这一方小院中, 吃饭,睡觉,种花,看书, 无欲无求,淡泊宁静。倒不是我有心皈依佛门,而是我一个弱女子,能干什么?能阻止什么?数日后的黄昏时分,盔甲沾满鲜血的世子 杀气腾腾闯进了小院。他把我带到了 清江府的城楼上。我远远望去, 城外数十万大军之中,太子坐于阵前,一身白衣, 恍若谪仙, 衬的云霞暗淡。世子伸手把我揽在怀里,一脸 得逞的笑意。「长宫墨, 她是我的夫人,生是我的人 , 死是我的鬼,你想要,下辈子吧!」「长宫湛, 只要你放素素归来, 我可以既往不咎,饶你不死, 甚至保留你的封地, 世袭王位。」世子把我拥得更紧了, 我几乎喘不上气来。「 我可以放弃封地,王位, 只要你放我跟素素离开,我立马出城投降,归隐山林。」这一刻,我突然觉得, 命运弄人。一个是太子,一个是世子,本是皇家堂兄弟,为了争一个女人, 布兵清江府。此等风流佳话,在 不久的将来,必定传遍天下。我必定也将 顶上妖孽,祸害的帽子。明明我什么都没做。17 终局之战两人针锋相对,互不相让, 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在所难免。我 何德何能?能引发一场大战。我于心何忍?让 清江府 尸骨成山,百姓流离失所。「世子,你打开城门,让我劝太子收兵。」「你是想趁机逃脱,跟太子走吧?」「 我是你的夫人, 跟太子回了京,又能如何?你们是堂兄弟, 我是他的 弟媳妇儿。我还是皇后娘娘的干女儿,他的干妹妹,他能 三媒六聘,光明正大的娶我为太子妃吗?我能继续安安稳稳,心安理得的待在东宫吗?即便我能,皇后娘娘答应吗?百官朝臣答应吗?天下百姓答应吗?」一番说辞,世子开了城门,短刀 也架在了我的脖子上。又见太子,只不过短短月余,却好似过了半辈子。太子瘦了,也憔悴了。他深情的看着我,笑了。「素素,我来晚了。」不知怎的,我忽然眼眶湿湿的,有种 受尽委屈, 突见可以依靠人,想痛哭一场的冲动。我咬牙忍着泪,声音有些哽咽。「不晚。」短短两字,我不受控的眼泪流了下来。「回吧!太子。」太子 呆愣,一脸急切。「 你不跟我走?」我无言,只清泪如泉,落入口中。走?能走到哪儿去?左右走不出皇宫大院,走不出世俗眼光, 走不出闲言碎语。也走不出你我的光天化日,洞房花烛。反 而要累及你的名声。你将来是要当明君,作圣主的。我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。「京城天寒,我在这挺好。」一声号令,天地莫敢不从的太子 ,在万军阵前,泪目了。我转身离去,早已泪如雨下。他会 撤兵的,我知道,我的话他会听, 哪怕 万般不情愿,他也会听。「对不起啦!素素, 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了。」太子 猛然从轮椅上飞身扑出,一柄长剑直指世子的前胸。世子猝不及防,他万想不到,太子 居然能站起来。此时他只用轻轻把我往前一推,我便成了他的挡剑牌。可他没有。他抬起架在我 脖子上的短刀,刺向了太子。一剑一刀,皆是要害, 双双殒命,已成定局。电石火光间,藏在我袖中的 匕首 刺在了世子前胸。匕首入胸, 血喷如注。太子白衣尽染, 衬的晚霞分外娇艳。世子倒下了, 倒在了我的怀里。他抬手扷摸我的脸,用尽 毕生最后一口气。「素素,对不起。」我摇头哭了。我的泪 好像就没干过。「你放心, 我不会跟太子回京城,我生是你的人,死是你的鬼。」长宫湛笑了。笑的清风霁月,笑的天地无光。太子的双腿,经过我三年的诊治,已经痊愈了。他之所以还一直 坐在轮椅上, 就是为了暗中查找当年下毒之人。此人不除, 难保后患无穷。而我帮他找出那人,还杀了她。也帮他 治好了腿,也杀了自己的夫君。我的双手,也算白 骨垒垒。太子站在我跟前,长身玉衣, 英姿勃发。他伸手,邀我回京。我拒了。带着夫君尚有余温的尸体,隐入尘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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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更新时间:2025-04-15 21:33:37 全文阅读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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